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合作系列专题（四）:俄乌战争对中国与中东欧双边贸易的影响
导言：2022年是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十周年，十年来合作机制切实推进了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双边、多边的务实合作，成为中欧合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前俄乌冲突造成中东欧地区严重地缘政治紧张局势，这同时也考验着中国与中东欧国家未来合作的深化发展。为此，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交流与合作网络约请相关领域学者专家，围绕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发展历程和未来前景撰写了系列文章，在此与读者分享。
邱强，徐振刚，上海对外经贸大学国际商务研究所所长，国际商务硕士研究生
2022年2月24日，普京发表全国电视讲话宣布承认顿涅斯克、卢甘斯克为两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同时宣布对乌克兰发动军事行动，以保护顿巴斯地区，乌克兰去军事化，重点打击亚速营，绕开平民，至今已经2个多月。俄乌战争对于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贸易形成直接和间接的影响。
一、俄乌冲突对中东欧国家影响的主要表现
1.双方的贸易逆差进一步扩大。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双方贸易始终存在较大的差距，以中方顺差为主。随着俄乌战争的出现，这种差距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据海关统计，2022年第一季度，中国与中东欧国家（以下简称中东欧）双边贸易总值为2135.8亿元，比去年同期（下同）增长11.5%。其中，中国对中东欧出口1658亿元，增长19.1%；中国自中东欧进口477.8亿元，下降8.6%。
2.双方进出口总额出现逐步下降的趋势。俄乌战争的影响，中国与中东欧国家双方的贸易呈现出逐步下降的趋势，分别表现在中国的出口额和进口额都呈现出下降的趋势。
从表1可以看出，中国对中东欧国家出口规模与去年同比分别下降21.4%、16.7%和15.9%，呈现出逐月下降的趋势。从进口来看，见表2，2022年1月至3月，中国从中东欧国家进口规模同比分别下降7.8%、3.3%和16.4%，总体有加速下降的趋势。
3.中国与中东欧国家总体贸易规模还是有所增长，但国别差异较大，尤其是进口贸易方面，部分西巴尔干国家出现逆势增长。表3显示，中国与中东欧国家除了匈牙利、斯洛伐克、立陶宛和北马其顿共和国四国贸易规模同比下降之外，其它国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其中，黑山增长幅度最大，为298.76%。
图 1-1 2022年第一季度中国与中东欧国家进出口贸易规模（单位：元）
数据来源：作者根据中国海关数据库整理得到
从进口来看，各国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增长的国家较少，主要集中在西巴尔干地区的部分国家，如塞尔维亚、克罗地亚、阿尔巴尼亚、波黑和黑山等国，增长比分别为10.7%、2.1%、20%、1.1%和1481.3%，见表4。其中黑山同比增长幅度最大，达到1481.3%。这主要是该国原来的基础较小的缘故，受地区整体增长的影响，增长较为迅速。拉脱维亚是除该地区之外，唯一正增长的国家。
4.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的国别贸易分布不均衡，主要集中在大国之间。波兰、捷克、匈牙利为前三大贸易伙伴，三者贸易和占中东欧国家贸易总额的前三位。2022年一季度，我对波兰、捷克、匈牙利分别进出口667.6亿元、350.2亿元、235.9亿元，分别占同期我对中东欧进出口总值的30.8%、16.2%、10.9%，见表3。
5.中国对中东欧国家出口增长主要集中在谷物、食用油脂和蔬菜等生活必需品。根据HS编码，从表6中可以发现，2022年3月份，在谷物、蔬菜、水果、食用油脂等生活必需品出口方面，中国对中东欧国家之间的贸易量相较于今年1、2月份有了非常明显的增加，尤其是谷物和食用油脂的出口增加的最为明显，其中谷物从0增长到5821.6万元，食用油脂则呈现出指数级增长，2月份比1月份增长6.7倍和3月份比1月份31倍。
6.中国对中东欧国家粮食出口增长较为快，但主要集中在乌克兰周边的国家。从表7中可以看出，2022年3月份，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波兰和希腊4国进口中国的粮食的贸易额占到了中东欧国家总体的90%以上。其中罗马尼亚进口数量最大，超过了总体的一半。这几个国家都是乌克兰的周边国家，其中罗马尼亚和波兰为乌克兰的邻国。可见，粮食进口主要受俄乌冲突的影响。
二、俄乌冲突对于中国与中东欧国家贸易的影响方式
1.俄乌冲突改变了中欧班列的运输线路，提高了运输成本，导致双方的贸易规模呈下降的趋势，南线附近国家出现逆势增长的现象。
俄乌冲突导致中欧班列受阻，运输不畅所致。在中欧班列运行线路图中，“乌克兰线”占比并不太高，原本前往乌克兰的运力占比近3%，但俄罗斯班列或过境俄罗斯的通道占比很大。受俄乌战争影响，俄罗斯线路几乎中断，此线路影响到大部分中东欧国家的贸易规模。作为替代方案，北线列车逐步南移，分别由中部走廊和南线替代。但是中部走廊作为替代方案的潜力有限，原因有如下几点：
第一，运输成本较高。北方走廊货运成本约为每标准箱2467欧元（2662美元）,大柜4000美元，但通过中间走廊的货运成本起价为每标准箱5000欧元（约合5400美元）。
第二，运输时间过长。货物通过北部走廊，过境俄罗斯可能需要5-6天，但过境里海和黑海沿岸这些国家，大约就需要20-25天的时间。
第三，商业环境较差。该走廊的大多数过境国，特别是哈萨克斯坦的商业环境不友好。中亚国家无效的边境管制正在增加货物运输的非正规成本，延长等待时间，这也是中国和欧洲公司不愿使用该走廊的一个原因。
第四，基础设施及其技术条件较差。在硬件基础设施方面，容量和运力是主要障碍。中间廊道与北方廊道运力相比差距巨大。
由于以上原因，部分发货方、货代方、承运方已先后遇到线路调整、时效降低、成本波动等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中东欧各国向中国的出口产品。
因此，大部分北线的班列有90%转向了南线。这也是导致南线沿线的西巴尔干国家进出口贸易规模逆势大幅增加的原因。南线为伊斯坦布尔到布拉格一线。据统计今年3月份走中间走廊/中欧班列南通道的集装箱运输量与去年同期相比增加了28%，而这些国家就分布在南线附近。
2.俄乌冲突导致粮食等生活必须品供给减少，价格大幅上升，从而加大对我国的进口。
首先，俄乌冲突导致乌克兰春播中断，农作物产量大减，粮食供应出现巨大缺口，中东欧国家需要寻找新的粮食供应国。众所周知，全球仅有三块黑土地，乌克兰大平原便是其中之一，七成国土为耕地的乌克兰出口了全球一半的葵花籽油、第二多的大麦、第四的玉米、第五的小麦，喂养了从工业革命到今天的欧洲，因此乌克兰获得了“欧洲粮仓”的美誉。据公开数据显示，2021年在乌克兰这块肥沃的土地上，大麦、黑麦、小麦、玉米、葵花籽和菜籽等谷物产量的全球占比均超过了3%。其中，葵花籽的产量占比达到28.6%，葵花籽油出口量占全球的46%，这让乌克兰成为了全球当之无愧的葵花籽第一大生产国。从乌克兰农作物的种植分布来看，该国葵花籽产区主要集中于南部与东部地区，顿涅茨克与卢甘斯克合计占比12%，占比较高，受到这次战争影响也较大。俄乌冲突导致乌克兰南部与东部地区春季播种因战争而被迫中断，粮食供应预期直接跳水，很多国家的粮食供应出现巨大缺口，供需失衡，刺激粮价上涨。而且其去年秋天播种的小麦的收割也受到了影响，导致其3、4月份农作物产量大减，不能满足中东欧国家的需求，迫使他们必须从其他国家进口谷物和食用油。
其次，俄乌冲突爆发后，俄不断上调其小麦、大麦和玉米的出口关税，进一步促使粮食价格大幅上涨，从而引起贸易额的上涨。俄罗斯也一直是世界范围内的主要粮仓之一，其在小麦，玉米的粮食作物市场供应中占有重要地位，2021年，俄小麦出口量达到4249万吨，全球占比21.99%，是全球小麦出口量最多的国家。但其对乌宣布进行军事打击后，俄罗斯对于小麦出口关税不断上调，俄罗斯农业部的数据显示，3月16日至22日，俄罗斯小麦出口关税为每吨86.3美元，大麦出口关税为每吨77.4美元，玉米出口关税为每吨54.1美元。而3月23日至29日，俄罗斯的小麦出口关税提至每吨86.4美元，大麦出口关税提至每吨79.6美元，玉米出口关税调整为每吨53.2美元。关税的上调迫使了中东欧各国去寻找别的小麦供应国。同时俄罗斯提高了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的关税也进一步推高了谷物等大宗商品的价格。
4月8日，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发布报告，2022年3月食品价格指数为159.3点，创自1990年指数设立以来的历史新高；从涨幅看，同比上涨33.6%，环比上涨12.6%，主因是谷物和植物油价格大幅上涨。谷物价格指数同比上涨37.3%，环比上涨17.1%，创历史新高。3月小麦价格上涨19.7%。3月玉米价格上涨19.1%，3月高粱和大麦价格分别上涨17.3%和27.1%。植物油价格指数同比上涨56.1%，环比上涨23.2%，创历史新高。
第三，国际社会对俄制裁提高了国际原油价格，带动化肥和农机用油价格的上涨，同时降低了俄出口粮食的意愿，造成农作物成本抬升，粮食价格上涨。俄罗斯是全球重要的油气生产大国和出口大国。2019年，俄罗斯出口天然气2369亿立方米，其中出口欧洲1926亿立方米，占比81%；2020年俄罗斯对欧洲的石油出口量，约占总出口量的48%。随着俄乌冲突愈演愈烈，西方国家对于俄罗斯的制裁已然启动，尤其在能源方面，在如此背景下，俄罗斯原油在全球市场受制裁将造成供应缺口进一步放大，原油价格飞速上涨。国际油价飙升，也带动农机用油及化肥价格上涨，造成农作物生产成本抬升，这也将进一步推高全球粮食大宗商品的价格。
校对：陈思杨
排版：刘江鸿
审核：鞠维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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