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欧疫情报告与评估(2020年7月30日-7月31日)

【疫情大数据】

 


【专家观点】

彭成义博士(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员):

欧洲民粹主义思潮兴起的根源及影响

 

723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在尼克松总统图书馆发表所谓的新铁幕演讲,宣告尼克松总统开启的对华接触政策失败,欲图重新挑动意识形态对立,吹响对华新冷战的集结号。对此,作为多边主义重要支柱的欧洲对华战略动向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对此,这篇短文将试图独辟蹊径为此重要问题提供一些思考和启示。鉴于美国对华战略的调整与民粹主义兴起基本上相伴而行,它们也共享相同的诱因和源泉,而且美英作为西方世界的引领者,其动向有着风向标的意义。因此这里将梳理和盘点欧洲民粹主义兴起的不同层面的根源,从而对于欧洲未来的对华政策有个宏观和准确的把握。

在分析民粹主义政治思潮兴起的根源之前,有必要对相关概念及视角做一澄清。首先,政治思潮,顾名思义,是一种政治思想潮流,即特定社会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形成的具有共同政治倾向和广泛影响的政治思想潮流;它是矛盾尖锐化和复杂化在思想领域的体现,并具有价值导向、实践导向、问题导向、以及流动导向的特征。[1]其次,民粹主义在思想界并无统一的界定。这是因为民粹主义本身非常复杂模糊,它既可以理解为一种政治思潮、社会运动,也可以看作是一种政治理念和政治策略。它可以和不同的意识形态结合,展现出不同内容和不同诉求。它也不分左右,比如当前欧洲就既有如西班牙我们可以党那样的左翼民粹主义,也有如法国国民阵线那样的右翼民粹主义,还有如意大利五星运动党那样左右翼混杂的民粹主义。不过,者,也,可以说民粹主义的核心就是对人民进行纯粹化处理,通过划分出我们非我们的敌我二分法构建合法性,并主张人民直接行使主权,摒弃通过腐朽精英代议的民主制。这也使得当前的民粹主义带有反体制,以及不同程度的民族主义、种族主义、排外主义等特征。 最后,正如托尔斯泰在其《战争与和平》所揭示的那样,一个大的历史事件都是由无数的因素造成的,而且挖掘越深越会发现源头越多。[2]这用来描述民粹主义的复杂现象也不为过。所以这里不去将西方民粹主义思潮兴起的根源局限于某一方面,而是试图从三个层面对其兴起的原因有一个全面的展示和把握。这三个层次由表及里分别是欧洲发展的现实困境,西方制度的必然结果和西方文明的悲剧宿命。  

欧洲发展的现实困境

表面上看,西方民粹主义思潮的兴起是西方近年发展面临的现实困境所导致的,这包括欧债危机、难民危机、恐怖袭击威胁等。欧债危机及其处理方式对于民粹主义思潮的兴起起了极大的促进作用,这在欧元区体现的更为明显。为应对危机推出的财政以及经济结构调整等政策都给当事国民众造成沉重的负担,并为救助国的政策辩护构成挑战。在一些国家,民众对政治,经济和社会精英的信任也大打折扣,并将这些经济问题归咎于欧盟及欧元,从而导致对欧洲一体化进程的厌恶与抵制。在他们看来,欧盟本应在全球化竞争中更好的维护欧洲民众的福祉,但是情况却恰恰相反,全球化和开放相应地被更多的视为风险和威胁,不管是在贸易、投资还是移民领域。

除欧债危机之外,难民危机也是促成民粹主义思潮兴起的重要因素。这并不难理解,从2015年夏天开始,欧洲面临自二战以来最大的难民潮冲击。如下图所示,2015年和2016年每年向欧盟提交避难申请的人数都在120万之上,2017年虽然难民申请人数有所回落,但是欧洲吸收的难民人数总量已经达到500万之巨。难民的大量涌入不仅造成欧盟与成员国及成员国与成员国之间的分歧,也给成员国的边境管控带来巨大压力,而且对于难民接收国的福利体系、安全维护等等都产生巨大负面影响。这波汹涌的难民潮本身也是西方新干涉主义结出的恶果。不管是十多年来美国入侵伊拉克、利比亚造成的乱局,还是几年前横行北非中东的颜色革命,外加最近叙利亚的内战和伊斯兰国乘乱的兴风作浪,这些都是导致目前难民危机的罪魁祸首。其对欧盟一体化互开边界,自由通行的核心内容构成致命的冲击。部分地区甚至开始以邻为壑,将难民潮引至他国,欧洲单一市场和人员自由迁徙的支柱——申根协议也面临瓦解的危险,而同时欧洲长期宣扬的平等、博爱等所谓普世价值的光环也因此黯淡不少。

和难民涌入紧密相关的是恐怖主义的滋长。不少恐怖分子藉着难民身份进入欧洲,从而导致恐怖袭击频发,并进一步导致了民众安全感的降低。

西方制度的必然结果

如果上述困境为民粹主义思潮的兴起提供了直接的诱因的话,那么在更深一个层面上来说,西方民粹主义思潮的兴起则是西方资本主义和自由民主制度的必然结果。

首先,在资本主义的新自由主义理念指引下,欧洲发达国家的资本和技术流向劳动力低廉的发展中国家,而劳动力则逆向流动到发达国家,从而导致发达国家内部劳动力市场竞争加剧,失业人口增多,中产萎缩,福利负担加重等问题。这导致普通民众的生活境况变差,焦虑、不安全感上升,甚至变成对精英及外来人口的愤怒及怨恨。而同时,在西方原始资本藉着全球化契机奔走于世界各地榨取剩余价值的过程中,资本也开始异化为更具流动性、不稳定性、高风险性和投机性的虚拟金融资本,并开始急遽膨胀。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在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前, 市场上的金融债券已达600 万亿美元之巨, 是实际商品贸易的10 倍之多。[3]而脱离了实体经济的带有寄生性的虚拟经济无疑是无本之末,所以金融危机最终爆发,并引爆了欧洲的债务危机。

其次,导致西方当前难民危机和恐怖袭击频发也与西方自由民主制度有着紧密的关联。第一,虽然西方资本主义确实在推动人类物质文明进步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所以才成为许多难民铤而走险,一路颠沛流离,全心前往的地方,但是西方由此滋生出来的理性的自负在解决人心安顿以及存在上千年的宗教恩怨方面的问题并没有效果;而且西方强行向全世界推销和输出其理性的政治结晶——西方式自由民主也给世界带来更多是灾难而不是福音。第二,西方自由民主制度的基石——自由主义传统——也否认了共同体的,从而排除了全民先锋党的可能性,而这导致西方主流政党在民主代理中的片面性凸显,并为异化创造了可能,特别是当中产阶级萎缩分化之后,这也为民粹主义者要求从代理中收回人民的主权提供了理由和借口。第三,西方自由民主的基石在于自由,而正如不少大哲所指出,正是对自由的极端追寻最后会不可避免导致自由民主的退化。比如对于困扰西方发达国家已久的,主流白人族群少子老龄化日益增强,而新移民以及少数族裔比例上升的问题,这显然和不同族群的迁徙自由、西方年轻人享乐主义盛行、同性恋群体增长等因素有关。在恐袭方面,一方面西方自由民主制度对于自由的极端追寻为恐袭发生创造了更多机会,另外一方面,对思想领域自由的极端追寻则导致了异端思想丛生,包括一些原教旨主义以及反社会思想等。

西方文明的悲剧宿命

中国古人讲: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这里的人可以解读为人民,毕竟人民才是历史的主人,然而西方文明正是在树人方面犯了拔苗助长本末倒置的错误,所以注定了其悲剧宿命。西方文明正是因为在树人方面的无能为力,最终演变为旨在维持表明和谐的以法治和人权保障为基的自由民主社会,而这却不可避免的导致其个体自制能力的退化;当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民粹主义的兴起也就不可避免。自由民主制度并不重视个人的品德修养,并将个人修养摒除于公共领域之外,而个人的品性在市场及社会各种负面力量的侵蚀之下基本毫无抵挡之力,所以个人的品性从面上说出现每况愈下的情况也就不难想象。[4]这也呼应了马克思关于西方资产阶级革命能带来政治解放但是并不能实现人的解放的洞见。

事实上,当前西方兴起的民粹主义不管是从其内容、风格还是组织上都确实展现了这种人民主体基本面的变化。不管是反精英、反建制、反智、排外、绝对主义、感性压过理性、对个人权威的盲目崇拜和追随等等,都或多或少带有这种基本面变化的影子。所以不少学者从某一方面去定义民粹主义都犯了以偏概全、舍本逐末的错误。作为主体的大众的变化才是西方正在兴起的民粹主义最为决定性的因素。自由民主制度的法治、人权、分权制衡等宪政措施在这种基本面的变化面前也必将变得软弱无力,形同虚设。

田旭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联盟视角下的美欧关系新动向

 

美国优先理念的指引下,特朗普时期美国的对外战略发生了较为明显的变化,联盟在美国外交事务中的重要性下降。但美国仍然尝试通过转嫁成本的方式来维护其在同盟体系中的优势地位。联盟成本分担问题成为特朗普向其欧洲盟友开火的抓手。同时,特朗普时期美国的联盟政策更为务实,不再刻意追求美国与欧洲国家之间在意识形态和制度上的契合。其欧洲盟友被迫选择自力更生的内向型策略来对冲特朗普政策所造成的不确定性。

    一、新瓶装旧酒:北约成本分担争议

美国与其欧洲盟友之间龃龉不断的情况并非到特朗普执政时期才出现。例如,尽管欧洲伙伴极力劝导,布什政府仍将《京都议定书》拒之门外;而德法两国都明确拒绝参与美国主导的伊拉克战争。至于特朗普对北约等盟友军事投入太少的抱怨,更非其独树一帜的观点。奥巴马、盖茨、帕内塔、甚至较为温和的马蒂斯等近期美国政府领袖和官员都对欧洲盟友搭美国安全便车的行为表示过不满。如奥巴马在接受美国大西洋月刊采访时就点名英国和法国的搭便车行为,并威胁卡梅伦若其无法实现军事开支占GDP总量2%这一门槛,英美之间的特殊关系将无法维系。英国随即增加其军事投入,满足了美国这一要求。

相较于小布什和奥巴马,特朗普在分担问题上更加强硬。其中一方面原因是联盟战略功能下降,美国开始重新衡量联盟的成本和收益;另一方面在于美国在进行联盟管理时,试图在维持联盟基本功能的同时,通过成本转嫁来更为合理地配置自身战略资源。对美国盟友而言,由于在安全上高度依赖美国,他们在军费分担方面的低议价能力决定了他们很难对特朗普说。联盟重要性下降和联盟负担分担不均衡这两个相关联的议题是特朗普政府对同盟政策进行调整的重要因素。

特朗普认为对北约的超额支持造成了美国巨大的财政负担。从其交易式外交的视角看,美国每年为联盟支付的费用远远超过自身所得收益,是一个极不合算的买卖。特朗普在接受共和党总统提名演讲中指出,北约的许多盟国并没有尽到应有的义务,而将成本转嫁给美国。在当前的国际局势下,北约的重点是应对俄罗斯对欧洲国家的潜在安全威胁,因此美国抱怨欧洲富裕盟友军事投入不够显得合情合理。在特朗普看来,美国的安全联盟和防务保障并非公共物品,使用者需要缴纳保护费。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的研究数据显示,美国2017年的防务开支占所有北约成员国总防务开支的70.1%,英、法、德三国次之,分别为5.9%5.7%4.9%。而根据2014年北约威尔士峰会的决议,各国在2024年使军费达到GDP2%的水平,并将防务预算的20%用于主要武器装备的研发。从2019年北约发布的最新数据看,达到2%门槛的欧洲国家只有6个(希腊、爱沙尼亚、英国、罗马尼亚、波兰和拉脱维亚,排名第7的立陶宛为1.98%),其余盟国均未达标。以德国为例,尽管默克尔表示德国将积极向2%的标准努力,但数据显示,到2022年德国国防预算占GDP的比例可能仅为1.23%,远远无法达到特朗普的要求。由此可见,北约盟国之间的成本分摊争议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尽管美国的欧洲盟友针对搭便车论提出了诸多合理解释和异议,如提供土地和军事设施等举措在事实上分担了联盟的部分成本,但由于在绝对开支上未达到北约决议2%的门槛造成欧洲国家底气不足,因而未能缓解特朗普加码保护费的强硬态度。成本分担矛盾也反映在特朗普对北约宪章关于集体防御的第五条款摇摆不定的态度。

二、欧盟的战略自主进程

在跨大西洋关系前景不明的情况下,欧盟开始加快提升自身战略自主性的步伐。自2014年乌克兰危机起,欧洲国家就已开始增加国防投入,部分欧洲国家甚至已经恢复了强制兵役。欧盟于2017年设立欧洲防务基金(European Defense Fund)和永久结构性合作(PESCO),旨在深化欧盟成员国之间的防务合作并加强技术发展协调,试图在更大程度上减少对美国技术的依赖。[5]此外,法国总统马克龙欧洲军的号召也得到了诸多欧洲大国的响应。尽管欧盟领导在口头上强调欧洲防务计划和北约的相容性,但其发展自身防御力量的意志愈发明显。同时,在处理伊核问题上,德、法、英三国创建以欧元结算的支持贸易往来工具Instrument for Supporting Trade ExchangesINSTEX)绕开美国的制裁,与伊朗保持经贸往来。目前INSTEX交易系统的适用性较为有限,但其目的除了表达对美国单边退出伊核协议的不满外,还在于试探美国的金融底线。近期,美国制裁北溪2项目、单方面颁布跨大西洋旅行禁令等举措进一步加深了美与部分欧洲国家之间的战略分歧。

有观点认为,欧洲的目的并不在于发展战略自主性,而是希望通过提升自己实力来增加与美国谈判的筹码,将美国更好地留在北约。[6]托马斯·莱特更是指出,即便特朗普改变了美国乃至世界的政治生态,美国的盟友也不应轻易放弃历经70年所构建出的自由国际秩序。美国的盟友在当前所最应该采取的策略是加强民主国家之间区域内和跨区域合作,以对冲自由国际秩序衰弱所带来的诸多不确定性,并为美国国内的政治生态变化争取时间。[7]即便事态发展真如莱特所言,美欧联盟在特朗普治下出现的裂痕也无法得到即刻恢复,欧洲国家已经意识到战略自主性是欧洲发展所无法回避的议题。

此次新冠疫情在前期虽对欧洲内部团结产生了较大冲击,但欧盟在近期历史性地达成了7500亿欧元的复苏基金,彰显了欧盟的韧性以及对一体化进程的坚定态度。此外,进一步修复欧俄关系、在中美博弈中审慎选取立场都是欧洲国家应对美国压力的重要选项。随着欧洲战略自主进程的推进,美欧关系未来走向的主导权或将发生变化。

三、小结

相较于学者对美国联盟前景的担忧,不走寻常路的特朗普也为检验美国同盟体系的稳健性和韧性提供了机会。美国优先固然增加了美欧关系的不确定性,但是同样也检测了美欧同盟的耐受力,扩展了欧洲盟友对美国的认知界限。从这个角度看,特朗普政府的联盟政策对于美欧关系的未来发展走向未尝没有积极影响。

赵卫涛博士(中国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

近期波兰关于华为和5G问题的表态与动向

 

近段时间以来,在美国一些政客的煽动和游说下,英、法等西欧主要国家的领导人纷纷就华为和5G问题做出表态。当地时间714日,英国政府决定,自2021年起禁止该国移动运营商购买华为5G设备,并决定2027年前停止使用华为5G设备。法国监管机构近期也对国内的电信运营商发出通知,一旦华为的设备使用权限到期(2028年),将不再续约。在西欧国家之外,美国也在持续不断地对波兰等中东欧国家施压,催促其在5G问题上“选边站队”。

进入7月份以来,国务卿蓬佩奥、驻波兰大使莫斯巴赫等美国官员持续对波兰政府展开外交游说,诬称中国5G企业“不可信”,挑拨波兰将华为排除出本国5G建设合作名单。受此影响,波兰个别政府高官近期也公开发表了若干消极言论。与英、法相比,波兰政府虽未在5G问题上做出最终决定,但对华为及其5G技术加以限制的立场和动向似已十分明确。可以说,作为中东欧地区最早同华为开展技术合作的国家之一,同时也是本地区最有影响力的国家之一的波兰,其在5G问题上的最终表态和动向尤其值得关注。

730日,中国驻波兰大使刘光源在波兰大型门户网站Onet发表题为“开放合作是我们的共同选择”的署名文章,强调中波应顺应全球化大势,共同支持开放合作和互利共赢,呼吁波方从自身根本和长远利益出发,在5G建设上做出独立自主的正确选择。实际上,这已经是中国大使本月第三次就华为和5G问题在波兰重要媒体上公开表态。本月10日,刘光源大使已在户网站Onet上发表了题为“开放5G合作,共享发展机遇”的署名文章,在反击美国驻波兰大使对华为公司污蔑抹黑的同时,敦促波兰维护中波、中欧电信科技产业合作与发展。17日,刘光源又在波兰《共和国报》发表题为“向5G技术“铁幕”说不的署名文章,驳斥波政府高官关于5G技术的不当言论,敦促波方从自身根本和长远利益出发,继续维护公正、公开的电信市场环境,切实履行其不对特定企业采取歧视性政策的承诺。

中国大使短时间内密集表态,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波兰政府近期在华为和5G问题上立场和态度的重要动向。其中,波兰政府总理莫拉维茨基就5G问题的公开表态尤其值得关注。本月16日,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公开表示,所有欧洲国家都必须在5G问题上“与美国站在一起”。据波兰通讯社(PAP)报道,莫拉维茨基16日在英国《每日电讯报》公开发文,强调保护技术是国家安全的关键组成部分,呼吁欧洲国家不要将本国的技术安全问题交给所谓“威权政府控制的不可靠的供应商”(unreliable suppliers controlled by authoritarian governments)。波兰政府总理的这一表态几乎是欧洲国家领导人中目前关于5G问题公开发表的措辞最为严厉的表态。此前,即使是已经明确表态排除华为5G建设参与权的英法,也仅仅是就本国政府范围发表言论。因此,波兰站在“代表欧洲”角度的这一官方表态显然是十分突出的。

在这篇带有强硬色彩措辞的文章中,莫拉维茨基首先将欧洲国家在5G问题上的决定与新冠疫情引发的关于供应链安全的问题与挑战等同起来。认为“忽视核心技术安全同样将使所有的欧洲国家付出巨大代价”。而在具体的5G供应商问题上,莫拉维茨基也做出了十分明确的暗示:“目前有两家值得信赖的供应商,它们都是世界级的公司,有着基于法治原则的透明的商业运作实践;同时,还有两家受一个威权政府控制的公司。”莫拉维茨基还强调,“就像流行病防治安全一样,技术安全是国家安全的关键维度。合格、安全的供应商一定是来自那些遵循民主、清廉、人权、法治等基本原则的国家。”在对美欧传统联盟关系加以确认和强调的基础上,莫拉维茨基最后呼吁,所有的欧洲国家尤其是波兰的邻国必须从国家层面采取措施,确保本国5G网络建设的安全。可以说,莫拉维茨基作为政府总理的上述言论,无疑是近期波兰乃至整个欧洲地区关于华为和5G问题发表的态度和措辞最为严厉的公开表态。

波兰高官在华为和5G问题的上述表态,除了美国方面近期持续施压的影响之外,也与波兰政府近年来在技术合作、军事安全乃至国家总体战略层面与美国持续的深度绑定密切相关。早在20199月美国副总统彭斯访问波兰之时,两国就宣布签署了一项关于5G网络的联合声明,呼吁从“国家安全”角度考虑,所有国家都必须确保本国网络供应商的“可信和可靠”。尽管没有直接提及华为或其他具体的中国公司,但从该声明的字里行间之中,还是能够读出对华为及其5G技术的排斥和不信任。而在去年同期,英、法、德等欧洲主要国家均对华为及其5G技术尚持开放甚至支持态度。两相对比,波兰对美国的“输诚”态度可谓一以贯之。此外,在美国近年来“围剿”华为的一系列行动中,波兰也有某种程度的“跟进”。在201812月华为“孟晚舟事件”发生之后一个月,2019111日,波兰国家安全局便以所谓“从事间谍活动”的名义逮捕了一名华为驻波兰公司高管。对此,有国际舆论就曾直言不讳地指出,此举有效仿加拿大和向美国纳“投名状”之嫌。

实际上,就技术合作层面而言,华为与波兰一直有着较为良好稳定的关系。早在2004年,华为等中国企业就已进入波兰电信市场,并持续为波兰提供着高性价比的电信基础设施和成熟的技术服务。由此,波兰也多被认为是华为在中东欧地区扎根的“大本营”。从现实经济利益角度出发,刘光源大使在署名文章中也引用专家估计指出,排除华为将意味着波兰5G建设成本增加两倍,波兰社会的损失将达到85亿欧元,巨大的经济成本将由电信运营商和波兰消费者承担,波兰数字化进程也将延迟2-3年,错失工业4.0时代的发展先机。对此,波兰从政府到民间应该能够对这笔“经济账”有着较为真切的预期与现实体会。

然而,波兰官方何以宁可舍弃巨大的现实经济利益,坚持以“政治挂帅”“价值观优先”的方式考虑本国的5G建设问题?应该指出,这其中既有现实的技术考量,更有“长远”的战略投资。一方面,波兰至少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将美国作为“技术绑定”的主要对象,借以作为填补未来可能失去华为之后的替代方案。近期,波兰副总理兼发展部长Jadwiga Emilyewicz就表示,作为波兰的第二大外国投资者,美国已经成为波兰最重要的技术合作对象国之一。624日,据《波兰商业日报》报道,谷歌公司将对波兰的一个数据中心至多投资20亿美元,以开发云计算服务。而在一个月前,软件巨头微软也表示,将在波兰投资10亿美元开发数字技术。另一方面,延续并加速与美国的深度绑定也已成为获得连任后的杜达政府坚定的对外路线图。6月底,在杜达成功连任总统后,美国总统特朗普在推特中就将其称为“我的朋友”,将波兰视为“至关重要的盟友”。而在发给特朗普的国庆日祝词中,杜达也称赞“波兰和美国有着数百年的友谊和兄弟情谊”。在视对美关系为第一原则的背景下,波兰在包括5G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上“唯美国马首是瞻”的倾向无疑将越来越突出。

尽管作为波兰政府首脑的总统尚未最终公开表态,但结合美国这一最大外部因素,以及英法等欧洲主要国家近期大多相继转变在5G问题上的态度等,波兰在华为和5G问题上的不确定性已空前巨大。对此,中国在继续建设性交涉的同时,各方也有必要尽早做好应对不同情况的充分准备。


沈晓晨博士(上海政法学院、中国-上海合作组织国际司法交流合作培训基地助理研究员):

关于当前欧洲极端主义研究的方法论思考

 

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当代恐怖主义研究和反恐政策实践已经基本形成一个共识,即接受某种极端主义思想、实现极端化是个体走向恐怖主义最关键环节:恐怖主义可以简单表述为一个极端化不断升级的过程,即个体或群体由于种种原因产生不满或怨恨情绪,在接受了极端思想或意识形态的情况下,逐渐发展成为恐怖分子。

然而遗憾的是,过去十余年的历史同样也证明了,不管是在全球还是在国内反恐层面,反极端化措施均没有从根本上遏制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的当代蔓延。当前极端主义研究反思的核心在于,应该从“极端主义”、而非“某一意识形态的极端主义”的角度研究恐怖主义的产生与发展机制,概言之,赋予了恐怖主义以暴力因素和政治性的,是极端主义的“极端性”本身,而不是它在特定时期和情境下的某种社会诉求倾向或宗教神学特质。

马努斯·米德拉斯基(Manus Midlarsky)在对近一个世纪的大规模暴力活动背后的极端主义因素的分析中精要地总结道,不管是政治左派和右派的极端分子,还是宗教原教旨主义者或带有族裔民族主义政治色彩的极端主义者,在他们夺取和保持权力的过程中,都体现出一些策略方面的共性:1)倾向于使用武力或暴力而非劝说;2)倾向于一致而非多元;3)倾向于激励目标而非个体自由;以及4)倾向于命令而非对话。[8]置于当代恐怖主义暴力的语境中,极端主义与恐怖主义的关系就在于,个体或群体只有在接受了极端主义、坚信自己掌握了所有问题的终极答案之后,他们才真正成为社会“多元性”和“开放性”的解构力量;极端分子认为所有问题因此只能有一种解决方式,对持有其他观点的人或群体倾向于使用武力或暴力而非劝说,而其中获得条件、并真正落实暴力实践的少部分人,就可以被称为恐怖分子。[9] [10]这一关系,得到了当前欧洲的社会事实的证实。

因此,理解恐怖主义的产生根源,明确反恐、反极端对策的打击对象,可以在极端主义层面分解为两个在策略层面具有明显先后关系的子问题:作为恐怖主义思想来源的极端主义从何而来?赋予恐怖主义以行动特质的极端主义暴力性从何而来?正是对于这两个问题的回答,极端主义的产生发展、个体与群体的极端化,可以被理解为在本质上是一个认同政治问题。

第一,极端主义是社会特定时期和特定情境中认同危机的激烈表现形式。奥利维埃•罗伊(Olivier Roy)在其2004年的著作《全球化的伊斯兰》中最早明确提出当代极端伊斯兰主义是认同政治的表现这个观点,罗伊认为,伊斯兰主义极端主义在本质上是一种基于群体的不满诉求,即便是个体极端化或独狼式恐怖主义也具有重要的、现实的或自我赋予的集体属性。[11]事实上,极端主义的这种群体性并非伊斯兰主义所独有,而是极端主义与认同政治的最本质联系,即极端主义的出现,是一个群体出现认同危机的激烈表现形式。区别于哲学层面的“同一性”与心理学层面的个体模仿和情感趋同,政治哲学意义上的“认同”或“认同政治”概念的提出与群体权利的当代凸显密切相关。不管是伊斯兰主义极端主义、还是右翼极端主义,它们都可以被视为当代欧洲社会认同危机不断升级和激化的具体表现:1)两者诉求的本质都在于对某一具体群体的不满,都有一个明确的群体化“敌人”;2)两种极端主义都形成了封闭的社会运动之中,它否定“多元”和“开放”,其封闭性是对多元文化社会中群体间共存现状极不认同的一种表达方式;3)通过极端叙事将自己塑造为一个更大范围的群体的“代言人”或“先锋队”,认为自己是这一(往往是假定的)群体文化或身份的捍卫者。

第二,存在认同危机的群体和个体更容易受到外部极端思想的影响。引入认同政治或认同危机视角讨论欧洲当前社会极端化的本土性,并非否认9·11事件以来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等外部极端意识形态对于欧洲特别是伊斯兰主义恐怖主义的影响。事实上,在一个出现了较为严重的、多重的社会极端化现象的社会,社会本身所存在的认同危机不仅构成了社会极端化的重要基础条件,也是极端化进一步恶化的重要动力机制,外部的极端思想无疑是其中重要的思想资源。福山在罗伊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指出,存在认同危机、或“社会失范”(anomie)的群体,更加容易受到外来意识形态的影响:“激进伊斯兰可以填补某些真空,因为‘基地’组织和其他诡辩家能够对‘我是谁’这个问题作出回答。他们告诉身处移民社群之中的人们:你们不是传统的穆斯林,你们既没有按照你们的先辈那样践行宗教,也不被你所移居的社会所接收”。[12]

第三,极端主义的暴力因子来自于其所坚持的封闭的身份认同。如何理解和遏止恐怖主义的暴力性是当代反恐理论研究和政策实践的最迫在眉睫的现实难题。从认同政治角度而言,认同危机坚持绝对封闭和二元对立的“我群”和“他群”,而这种封闭的身份认同正是极端主义的暴力来源。极端主义者努力构建一个基于严格、教条的意识形态信条的同质化的社会;他们通过压制所有的反对声音、征服少数群体的方式来实现社会顺从,倾向于使用武力或暴力而非劝说,倾向于命令而非对话。这种来自于封闭的身份认同的暴力性,将极端主义者与那些虽然也存在群体性不满、但接受多样化并坚信理性而非教条的力量的激进主义者区分开来。

基于上述两点,从认同危机角度出发,我们应该探讨极端主义在“极端”方面的认同危机本质与体现,据此思考“极端主义”、而非“某一意识形态的极端主义”产生和发展动因。因此,我们研究当代欧洲包括伊斯兰主义极端主义在内的社会极端化现象,应该重视的,是它在当代欧洲产生与发展的动因,而非仅关注外源性意识形态渗透因素;应该考察它在欧洲既有安全议题的基础上,利用“不安全感”所对于敌对“他群”的塑造,而非强调它在形态上具有某一种文化或宗教的特质的独特性;更重要的是,我们应该考察同时期各种极端主义意识形态与运动的互动情况,对多个向度的“极端化恶性循环”进行考察,而非仅仅关注伊斯兰主义极端主义。

张君荣(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在读博士生):

新冠疫情与PESCO走向

冷战以来,北约第五条款规定的集体防御原则,成为欧洲传统安全的唯一依靠。冷战结束后,世界安全秩序发生改变,原来来自华约的威胁被稀释,国际安全形式变得多样化,欧洲防务自主概念逐渐浮出水面。特别是2008年以来,奥巴马任内推动美国战略东移,特朗普任内提出印太战略,并显示出强烈的“美国优先”和单边主义政策偏好,美欧安全分歧逐渐表面化和冲突化,双方围绕军费多寡和北约指挥权等问题的权责互动加剧,以至呈现“美国威胁退出北约”“法国宣称北约脑死亡”等戏剧化情景。

全球新冠疫情的冲击也未能让剧情缓和。20206月,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伯格在北约线上峰会正式提出“北约2030倡议”,进一步明确了北约的“全球化”转向。随后,伴随着北马其顿正式加入北约,美国又宣布将在北约框架下将驻德美军规模将由原来的约3.6万人减少至约2.5万人,撤出的1.19万名士兵中,约6400人将返回美国,其余5400人将调往波兰等欧洲其他地区,欧洲“防线”东移。

美国认知中的“威胁”来源分散,客观上助攻了欧洲防务一体化和战略自主意识。面对多重挑战欧洲不得不加强团结,加强独自应对更多来自欧盟内外的安全挑战的能力。

欧盟认为,欧盟境外发生的事情与欧洲内部的安全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安全挑战变得更加复杂、多维与多变。任何欧盟成员国都无法独自面对这些威胁。在安全方面,所有成员国的利益密不可分。因而,欧盟将安全作为其全球战略的优先事项,并在过去的几年中一直在努力创造条件,使会员国在国防方面彼此更加紧密地合作。

2016年,由于始料未及的英国脱欧公投结果,欧盟成员国减少为27个,欧洲一体化进程受到重挫。伴随着英国脱欧的冲击,欧盟随后迅速发布尚处于修订中的《欧盟全球战略(2016)》,首次提出“战略自主”概念。欧盟的共同安全和防务政策(CSDP)具有许多方面:外交、人道主义援助、发展合作、气候行动、人权、经济支持和贸易政策……这些都被欧盟视为其全球安全与和平工具箱中的政策“工具”。这些不同的工具以适当的方式组合在一起,共同构成《欧盟全球战略(2016)》所提出的综合方法。欧盟防务自主成为“战略自主”的重要切入点。

欧洲晴雨表(Eurobarometer)调查显示,大多数欧盟公民希望获得更多的安全性,稳定性和欧盟对当前威胁的协调反应。而PESCO是对欧洲公民这一要求的明确回应,也是对欧盟的全球伙伴期望快速有效应对危机的明确回应。简而言之,欧盟认为,欧盟必须能够独自保护自身安全利益,甚至承担起其作为全球安全提供者的责任。

一时间,“战略自主”与“防务一体化”成为欧盟的首要叙事。 20176月,欧洲理事会同意在《里斯本条约》和欧盟共同外交与防务政策(CSFP)相关原则之下,“有必要推出一个包容性的、雄心勃勃的永久结构性合作(PESCO)框架”,以加强欧洲安全和防务。20171113日,来自23个会员国的部长签署了关于PESCO的联合通知。2017127日,又有2个会员国加入了该公约。自此形成了25个成员国(除丹麦和马耳他外)参与的、包含47项防务合作项目的PESCO

PESCO以不同的形式进行,包括联合训练、演习或购置和发展军事装备。PESCO雄心勃勃,参与国之间的合作逐渐从孤立的项目,转向计划和基于影响的合作活动,目的是建立更加协调一致的欧洲防务能力格局。PESCO是一个合作框架,也是一个结构化过程,其设立旨在逐步加深欧盟防务合作,以提供执行最苛刻任务所需的能力,从而为欧盟公民提供更高的安全性。PESCO项目既反映了对欧洲防务能力发展的支持,又反映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的实质性支持。

这样,在英国脱欧之后,欧洲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CSDP)迅速发展出几项政策工具,构成一个安全与防务工具箱,具体包括PESCO,以及与其“配套”的欧洲防务基金(EDF)、国防协调年度审查(CARD),分别为PESCO提供财政支持和年度评估。

PESCO无疑为欧洲防务一体化提供了明确的法律基础和行动合法性。根据欧盟《里斯本条约》第426)条,“军事能力达到较高标准并在这一领域相互作出更具有约束力的承诺以期要求最苛刻的特派团的会员国,应在联盟框架内建立永久的结构化合作。”这早就提示,欧盟成员国具有自愿参与安全与防卫领域的永久结构化合作(PESCO)的可能性。参与国“将包容性的PESCO视为在需要更多一致性、连续性、协调与协作的领域中,促进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的最重要工具”。

此外,PESCO与其他形式的合作之间的主要区别在于,参与成员国所承担的承诺具有法律约束力。参加会议的决定是由每个参加会议的会员国自愿作出的,而决策仍将由安理会参加会议的会员国掌握。这不影响某些欧盟成员国的安全与防御政策的特定特征。

不过,PESCO作为实用性工具的设计虽然野心勃勃,但是后续推进却犹抱琵琶半遮面。CARD的设计是欧盟的防务合作平台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成员国通过公开其国防开支计划,以查明不足之处,提高一致性,和有效性,节省成本。不过,按计划每年201711月、201811月出台的两份CARD报告,只能得到非常简要的总结,具体的财务流向、项目进度则无从查起。针对PESCO的进展缓慢,以及CARD报告缺乏清晰度、透明度,欧盟官方和民间智库都表达了一定的失望。202077日,Radosław Sikorski向欧洲议会下属外交事务委员会提交的一份报告认为,作为自愿联盟性质的PESCO,在防务目标达成方面能力太弱,且缺乏足够的资金和有效的管理。该报告指出,PESCO应该进一步强化规则约束力,并向欧盟层面申请更多的预算支持,以吸引参与国将其作为最重要的军事平台。

或许,欧盟层面早已注意到这类呼吁。2020721日,为了挽回新冠疫情造成的欧洲经济和社会损失,欧洲领导人通过了复兴计划以及2021-2027年财政框架,这一事件被认为标志着欧盟向财政一体化迈出一大步。值得注意的是,在这项综合财政预算的第五大类中,专门规定了欧盟未来7年的安全与防务预算:

首先,在安全层面,将有17亿欧元被注入欧盟内部安全基金(Internal Security Fund),用以预防和阻止恐怖主义、极端主义、重大有组织犯罪、综合犯罪,以及外部移民管理等;

其次,在防务层面,将有70亿欧元预算主要交给欧洲防务基金(EDF),用以进行防务能力、战略自主以及与战略伙伴协同能力建设,并支持共同外交与防务政策和能力发展计划;此外,还有15亿欧元将被用于欧洲联通基金(Connecting Europe Facility),用以支持建设军事用途的欧洲运输网络政策(Trans-European Transport Network (TEN-T) policy )。

由此,作为欧洲战略自主和防务一体化发展的凝聚力象征,PESCO未来将走向何处,依然牵动着那些致力推动欧洲防务一体化者的眼光。近日,欧洲半官方智库Egmont学者Sven Biscop在发布的报告中指出,PESCO是欧盟差异性防务一体化的重心和基石。不过,他也不无担忧地指出,PESCO预期的协同作用和“凝聚力”效应似乎没有显现出来,更多地国家似乎只是将其视作实现自身利益的途径。“欧盟”共识的达成任重道远。

据此,有观察者将其归因于法德领导力的失败,原本的法德双轴心并未在PESCO实施中出现,反而由于参与国太多且项目分散,稀释了本该有的法德双轴心领导力。不过,Biscop认为,德国最近借由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之际,提出一份“战略指南”,或许有助于CSDP 的推进。至于PESCO 是否会就此沦为明日黄花,则取决于三个方面:一是目标是否能进一步具体化,进而建立综合行动能力;二是是否能优先落实战略性项目,通过责成参与国至少参与一个战略性项目,并将欧洲防务基金预算优先用于这些项目上;三是能否促进规制化和约束力,这需要将欧盟共同安全与防务能力政策与北约的防务计划进程(Defence Planning Process (NDPP))对接捆绑。

他认为,PESCO不应被遗忘,而应该成为重中之重,借以凝聚参与国,推动欧盟防务一体化。20204月,德国外交关系委员会(Germ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发布报告也认为,新冠疫情危机也提供了重新定义欧洲防务战略优先序列的机会。根据英国简氏防务周刊报道,2020年年下半年接任欧盟轮值主席国的德国阐述了其在任期间的安全与防务优先事项。德国国防部长卡伦鲍尔表示,德国将推动欧盟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CFSP)进一步发展,使德国和欧盟能够对内保障安全,对外应对国际危机,并为后疫情时代做准备。有必要在提高欧盟安全与防务可靠性方面制定一个“战略指南”,呼吁欧盟各国在对俄罗斯等国关系方面的价值观、利益和目标上保持一致,并加强与印太地区盟友的合作。

 

【各国应对疫情的政策】

希腊

对于可能正在爆发的第二波疫情,雅典大学传染病教授、政府医学顾问西普萨斯表示,目前疫情仍可控,但肯定需要引起重视和关注。他形容现阶段情况如履薄冰,单薄的冰面随时可能破裂,尤其在年轻人暑假群聚的情况下。

雅典医学院的顾问杜达斯则建议当局在夏季休假高峰期到来之前进行更多防疫宣传,以杜绝民众出现趋向放松的防疫心态。他说,医学数据还没有显示第二波疫情爆发,但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已经在我们手上。

希腊政府从29日起已经扩大强制使用口罩的范围,几乎所有希腊室内公共场所都需要佩戴口罩。

除此之外,希腊公民保护部长克里斯托奇迪斯称,将会加强警方的巡查力度,打击希腊各地,尤其热门旅游岛的派对群聚活动。对于违反防疫规定的酒吧和餐馆,将会被立即关闭。另外,希腊警方也同时加强对私人住宅的群聚检查,禁止举行40人以上的任何聚会活动。

捷克

捷克共和国的冠状病毒感染反弹严重。目前,在全国76个地区中有73个地区登记了感染病人的病例,波西米亚西部和南部三个地区目前是例外。从反映当前被感染者日常发展情况的地图来看,很明显该疾病在假期开始时扩散到共和国东部,现在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再次传播,但疫情的严重程度各地区存在差异。例如,最近,南波希米亚州和维索契纳州的某些地方的人们必须戴口罩,这些地区疫情相对较弱。

捷克西部地区目前的疫情情况似乎是最好的,过去一周的增幅最大的是布拉格,卡尔维纳,弗雷德克-米斯泰克,伊赫拉瓦,布尔诺和俄斯特拉发地区。

布拉格城堡(总统府)卫队的一名士兵COVID-19检测呈阳性,其所在单位的其他成员也被隔离。还好士兵们没有与总统米洛什·泽曼接触。

斯洛文尼亚

斯洛文尼亚国务秘书表示,当前疫情追踪位置的应用已经处于测试阶段。这一应用是基于德国的版本进行调整后的产品。斯洛文尼亚政府在周三进行了879个新冠病毒测试,其中有24人确诊。这一数字比上周增长了数倍。这些确诊案例分布在不同的城市中。所以这一手机应用被加紧开发,在81日之前将可以从谷歌商店和苹果商店下载。这一应用将不会访问手机的通讯录以及其他信息。当和另一个手机应用的持有者相遇时,手机会开启蓝牙并交换信息,并记录会面的时间和距离。会面的位置和名字不会被记录。

塞尔维亚

塞尔维亚第二座由中国企业参与设计并捐赠设备的火眼病毒检测实验室落成仪式30日在塞南部城市尼什举行。塞尔维亚总理布尔纳比奇、卫生部长隆查尔以及中国驻塞大使陈波等出席落成仪式。布尔纳比奇在讲话中说,尼什火眼实验室是这一地区最先进的病毒检测实验室,从开始兴建到正式启用仅用时3个月。布尔纳比奇对中方提供的帮助表示感谢。她说,自出现疫情以来,塞尔维亚新冠病毒检测能力提升了20倍,在抗疫工作中发挥关键作用。两座火眼实验室的建成,不仅有利于控制疫情,更将提升塞尔维亚医疗水平,造福当地人民。

30日塞尔维亚共和国政府通过了关于对私营部门中经济实体发展情况的讨论,将对针对经济实体开展第二论援助,目的是减轻COVID-19造成的经济衰退。该方案包括支付企业最低工资的60 %,以及将税金和工资缴费推迟一个月,总价值660亿第纳尔。上述措施将立即开始执行,因此第一笔155欧元将在810日前存入雇主的特别帐户,第二笔将在9月支付。它将影响235,000个经济实体,涉及100多万雇员。

克罗地亚

730日克罗地亚政府通过了欧盟委员会与欧盟成员国之间就购买针对COVID-19疾病的疫苗的协议草案。卫生部长说:根据草拟协议,与会成员国授权欧洲委员会与疫苗生产商签署预先购买协议,以购买疫苗并遏制这种疾病。通过加入该协议,克罗地亚确认了其购买疫苗的意图,并有权购买一定数量的疫苗。通过与疫苗生产商签订单独的协议来行使这项权利,以欧洲委员会代表成员国协商的价格购买疫苗。

克总理周三在议会上表示,克罗地亚将在未来7年中从欧盟预算中获得220亿欧元,他说,这将促进城镇、农业、农村的发展和人口振兴。

爱沙尼亚

由于爱沙尼亚国内许多移民工人的延长工作许可证即将到期,外籍工人必须在8月离开爱沙尼亚。日前,尽管政府在紧急情况下宣布不接受外国工人入境,但爱沙尼亚的第三国的工人只要在农业部门工作,就可以延长其许可证。81日开始,这些延长的工作许可证也到期了,农民将需要寻找替代工人,情况十分棘手。

罗马尼亚

729日,罗马尼亚政府宣布新的疫情防护规定,主要内容包括:凡是5岁以上的公民在拥挤的公共场所有义务以正确方式佩戴口罩。并要求各地方政府根据各地具体情况,对容易形成人流聚集的公共场所实施时间管控或者限制人数等办法进行防控。要求露天餐饮场所、俱乐部、酒吧等容易造成人群拥挤场所在23点之后停止营业。新防护规定将从81日起开始实施。

同日,约翰尼斯总统就目前疫情状况发布了电视演讲,重新进入紧急状态是处理疫情危机的"最后手段",这将导致一些公民权利被削减并影响经济。如果罗马尼亚人都遵守防疫规定,疫情是可以控制的。

保加利亚

保议会预算委员会扩大商品和服务税的征收范围,将葡萄酒、啤酒、旅行社和短途旅行,健身房、游泳池、游乐场等体育设施经营纳入,增值税率均降为9%。该举措旨在克服疫情带来的负面经济影响,支持在紧急状态下受影响最大的旅游业。这项变更在《地方税收和费用法案》二读中投票通过,预计将于81日开始生效。

斯洛伐克

最近,为来自未标记为低风险国家的人们,斯洛伐克引入了一项新功能。那些来自这样一个国家或过去14天到过那些地方的人需要向公共卫生局(RÚVZ)的区域分支机构报告。他们可以通过电话或电子方式进行。 RÚVZ将为他们提供必要的信息和家庭隔离规则,并安排在不迟于到达后第5天进行测试。来自高风险国家的人们需要保持隔离状态,直到他们的检测结果为阴性。三岁以下的儿童无需接受测试。

公共卫生办公室在社交网络上发布声明,指出斯洛伐克大部分为境外输入,或者与确诊病例有过密切接触者。目前,流行病学调查仍在进行中。

匈牙利

匈牙利总理府部长表示,政府并不希望调整已有的防疫措施,因为任何调整都是有风险的。政府希望能够成功预防第二次爆发。政府的另一个目标是从91日开始,学校能够正常开学上课。匈牙利是那些成功应对第一波疫情的国家。但是那只是一部分成功。因为虽然局势得到了控制,感染人数较少,但是很多地方也出现了第二波疫情。而在阿尔巴尼亚、塞尔维亚等国局势在不断恶化。匈牙利的情况则出现了稳定与缓和。关于第二波疫情抵达的时间,总理府部长表示,当前很多国家已经迎来了第二波疫情。匈牙利会尽全力保障其影响最小。

立陶宛

自立陶宛政府决定恢复在公共场所强制佩戴口罩后,药店销售数据表明目前已经销售了更多的口罩,而且国内口罩储备充足。

受隔离政策影响,立陶宛的经济收缩幅度低于预期。与第一季度相比,第二季度立陶宛国内生产总值下降了5.1%。在疫情背景下,许多经济学家预测经济衰退可能会达到两位数。立陶宛央行行长维塔斯·瓦西利亚纽斯卡斯(Vitas Vasiliauskas)对记者说:这个数字令人惊讶。同时,经济学家也指出,许多面向国内的经济部门正在迅速复苏,但出口商的热情被疫情不确定性所掩盖,随着发病率的上升,居民也可能开始削减成本,企业可能会推迟投资。

 

【疫情的经济社会影响】

希腊

希腊新冠疫情正面临第二波爆发的风险,从729日起,几乎所有希腊室内公共场所都需要佩戴口罩。口罩又再成为希腊民众生活的必需品。无论是进口还是本地生产,希腊人对口罩的需求越来越多。

自新冠疫情发生以来,希腊的口罩厂商就已开足马力,其中包括位于拉里萨的生产商“Larisa Face Cover”。从今春开始,这家原本以生产尿不湿和卫生巾为主的工厂就新开了口罩生产线,一次性口罩的月产量可以达到6000万只,而目前该工厂的生产量大约为每月900万只。该厂预计很快将加码生产。另一方面,更多进口商从外国引进适合希腊市场的口罩,例如日本口罩制造商KAI,为希腊市场提供一种可以重复使用,并能够快速清洁后立即佩戴的带过滤器口罩。

目前,根据希腊政府规定,所有人在零售店、食品店(包括面包店、肉店等)、超市、理发店、美容院、公共机构、公用事业公司、银行、公共交通工具、出租车、医院、诊所、电梯必须佩戴口罩。咖啡馆、酒吧和餐馆的员工也必须佩戴口罩。违者将罚款150欧元。

罗马尼亚

据罗国家统计局预测,今年7月至9月,罗工业和零售业将出现温和增长,建筑业和零售业的雇员人数也将增加,但汽车行业将出现下降。受访制造业企业预计,加工制造业产量将适度增长(增幅11%),饮料生产将大幅增加(增幅49%),而汽车、机械和设备制造活动将显著下降(降幅18%)。制造业雇员人数将下降13%。

保加利亚

729日,保卫生部长Kostadin Angelov接受保加利亚国家电视台采访时说,保政府已授权卫生部,待议会批准后,保将积极参与预计今年8月中旬开始的欧盟联合疫苗采购计划。一旦疫苗可用,将为保公民提供200万剂疫苗。65岁以上老年人、患慢性基础疾病者、医疗专业人员和工作人员,尤其是抗疫一线且有直接接触病患危险的人员等最易感人群优先接种。

 

 

本信息专报由中国—中东欧国家智库网络团队提供

课题组负责人:刘作奎

课题组团队:鞠维伟、贾瑞霞、马骏驰、韩萌、陈思杨、顾虹飞、管世琳、边敏嘉、吴佳岳

审核:刘作奎、管世琳



[1] 刘建军:“当代中国政治思潮:根源与演进”,《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09年第4

总第46期,第88-89页。

[2] Quoted in James M. Burns, Transforming Leadership. New York: Grove Press, 2003, p. 14. 

[3] Chen, Deming. Economic Crisis And Rule Reconstruction. Singapore: World Scientific Publishing Company, p. 33.

[4] 对于一个比较儒家和自由主义在个人修养方面的差异,参见Kim, Sungmoon. “Self-transformation and civil society: Lockean vs. Confucian.” Dao: A Journal of Comparative Philosophy, 8(4), 2009, pp. 383-402; 对于个体美德之于自由民主可持续发展重要性的问题,参见Dennehy, R. L. The illusion of freedom separated from moral virtue. Journal of Interdisciplinary Studies, 19(1/2), 2007, p. 19.

[5] Alina Polyakova; Benjamin Haddad, “Europe Alone: What Comes after the Transatlantic Alliance,” Foreign Affairs, 98(4):109-120, 2019.

[6] Benjamin Schreer, Trump, NATO and the Future of Europe’s Defence, The RUSI Journal, 164(1): 10-17, 2019.

[8] Manus I Midlarsky. Origins of political extremism : mass violence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and beyond. Origins of political extremism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1.

[9] Alex P. Schmid, Radicalisation, De-Radicalisation, Counter-Radicalisation: A Conceptual Discussion and Literature Review. Hague: 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Counter-Terrorism, Research Paper, 2013. pp.5-11.

[10] Manus I. Midlarsky, Origins of Political Extremism: Mass Violence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and Beyond,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1. pp.7.

[11] Olivier Roy)(Globalised Islam),以及向红恐怖主义全球治理文章

[12] The Challenges for European Identity _ The Global Journal(福山文章)欧洲认同的挑战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