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佐戈普洛斯（George N. Tzogopoulos，法国尼斯欧洲大学讲师，希腊德谟克里特斯大学讲师，欧洲外交关系理事会助理研究员）：

正确解读中国外交政策至关重要

中国的外交政策具有连续性，其外交行为具有可预见性，因其所遵照的外交事务标准和计划跟国内发展计划是一致的。然而，外部挑战带来的风险需谨慎处理。这一点在过去四年变的尤为明显。虽然中美关系此前并无严重冲突，但在特朗普执政之初，亦即他2017年4月在马拉哥与习近平主席会晤开始，中美关系进入高度紧张时期。2017年两国会晤确立了中美四个高级别对话机制，同年11月特朗普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但这一切并没有阻止他对华发起贸易战。

2020年1月份，双方签署第一阶段经贸协议，缓解了摩擦，但随着新冠疫情暴发和美国进入大选期，双边关系之船驶入危险水域。技术一直是近年双方严重分歧领域。鉴于中美关系的复杂情况，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甚至称，可能重演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全球政治的不确定性局面。

中美两国管控好分歧，将紧张局势和竞争保持在较低水平，符合彼此利益。拜登能否改变对华方针，很快就会见分晓。拜登公布的《国家安全战略临时指南》中，显示了合作与对抗并存的对华政策倾向。本周在阿拉斯加举行的中美高层战略对话是双方接触的好机会。

2021年“两会”显示出中国对事态发展的解读。正如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王毅在记者会上重申的那样，虽然在核心利益上 "中方没有任何妥协退让的余地"，但双方应该“在公平公正基础上良性竞争”。李克强总理也传达出类似信息。双方高层战略对话或许能为两国关系未来走向提供一些启示。

经济全球化时代，中国积极参与国际事务，这使得美国很难对华运用冷战策略，或他们至少没有把握这一策略能达到预期效果。中国秉持多边主义原则，与别国签署的协议不仅强调给他国带来发展机遇，也强调全球互联互通的重要性。RCEP和中欧投资协定就是例证。

在此背景下，中国外交政策的重点将是处理好对美关系，但同时也不会忽视其他有益于国际协作的事项。“一带一路”倡议是“十四五”规划（2021-2025年）的重要项目。未来几年，中国有望进一步推进这一项目，并强调“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中国将绿色发展理念融入“一带一路”建设，今年“两会”大量提及生态环境保护，可以印证这一点。王毅在记者会上还提到，中国有意推进与非洲、拉美等地区国家的联系。

稳定的发展环境对中国至关重要。但国内的稳定跟外部环境息息相关。中国实施的外交政策，力求为自身外交和经济发展创造一个稳定的环境。比如在抗击疫情方面，中国去年向各国提供了医疗设备援助，今年又向各国提供疫苗援助。

中国越是发展，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力越会提升。气候变化、恐怖主义等已变成全球性挑战，需要世界各国共同应对。分析中国的外交政策是更好理解国际关系的必要前提。

（翻译 杜梅）

周恒祥（原同济大学教授，洪堡学者）：

疫情下的德国—长话短说

3月3日，联邦总理和联邦州州长举行了第22次“峰会”。经过9个小时的艰辛谈判，会议决定再次延长全面停摆措施，时间至3月28日（上次会议所决定的截止日是3月7日）。

同时，会议通过了一项分有五大步骤的松绑计划。整项计划压缩描述于1页纸上。

中文内容如下：

联邦和联邦州3月3日“峰会”通过的分段松绑计划

开放步骤1

自3月1日起开始 ： 

学校（由各州制定本州细则）、幼儿园；理发馆（地区性开放）

开放步骤2

自3月8日起开始 ：

书店、花店、园艺市场（每10或20m²可放入1名顾客，视商铺面积而定）；近身性的服务行业（对部分店家要求每天作新的检测）；驾驶和飞行学校（要求每天作新的检测）  

开放步骤3 

自3月8日起视7日感染率水平而定 ：  

50人以下时

零售业（每10或20m²放入1名顾客，视商铺面积而定）；博物馆、画廊、动物园、植物园、纪念馆；室外体育活动，最多10人（最多20名孩子），无接触进行  

50-100人时

预约性购物（每40m²1名顾客）；博物馆、画廊、动物园、植物园、纪念馆（预约并作登记）；室外体育活动，2户家庭最多5人（或最多20名孩子），无接触进行

开放步骤4

14天以后（最早开始于3月22日）

50人以下时

室外餐饮；商店购物（每40m²1名顾客并采取预约方式）；戏院、音乐厅、歌剧院、电影院；体育活动（室内只能从事无接触性体育活动，室外可从事接触性体育活动）

50-100人时  

皆要求进行每天进行快速或自我检测）：

室外餐饮（采取预约方式）；戏院、音乐厅、歌剧院、电影院；体育活动（室内只能从事无接触性体育活动，室外可从事接触性体育活动）

开放步骤5

14天以后（最早开始于4月5日）

50人以下时

露天休闲活动（最多50名参加者）；可室内从事接触性体育活动）

50-100人时

零售业（每10或20m²1名顾客，视商铺面积而定）；体育活动（室内只能从事无接触性体育活动，室外可从事接触性体育活动，无需检测）

深入步骤

3月22日召开联邦州长联席会议

将在考虑检测、疫苗接种、变异病毒传播以及其他因素之下，对以下领域开放与否作出决定：

餐饮业、文化业、文娱活动、旅行和旅馆

一面延长停摆措施，一面进行分段松绑，表面上两项兼顾，相得益彰，似乎完美，实质乃是无奈之举，矛盾之策。

此次全面停摆措施，开始实施于去年12月12日，定于截止于12月底。但措施显效缓慢，多次予以延长，先是延至2021年1月底，接着延至2月12日，而后延至3月14日，如今又延至3月28日。谁料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当停摆措施在1月上旬初步显效时，在英国、南非、巴西等国出现的感染力更强的变异病毒侵入德国并急剧传播开来。从1月上旬末到2月底的7周时间之内，仅B.1.1.7变异病毒在德国新增感染病例数中的比例，便从2%左右猛增到40%，传播速度令人惊诧。加之南非和巴西等变异病毒的传播，变异病毒在德国的感染比例已逾50%，导致德国新增确诊感染病例总数滞降回升。自2月21日以来，7日感染率始终保持在60人之上。3月5日，新增确诊感染病例数为10580例，7日感染率为65.4人。疫情重压之下，延长停摆措施势在必行，别无他途。依德国专业界的主流意见，停摆措施应再持续到四月份。

红线显示，德国的疫情自2月下旬以来不再回降，而是在逐渐上升

另一方面，持续近三个月的长时全面停摆，造成民众身心疲惫，企业艰难求生，儿童学生心理负担加重，家长不堪重负，公众对政府的满意度在下降，要求松绑的呼声日益强烈。政府不能视民意而不顾，分段松绑计划因此呼之而出。

收紧（即延长停摆）和松绑是个互为前提的矛盾体。要松绑，是因实施了停摆，松绑是对停摆的否定；要收紧，是因疫情不容松绑，收紧是对松绑的否定。收紧和松绑两厢否定，其结果可能就是两种发力互作抵销。

两种互为矛盾之抗疫决定的出台，彰显出德国当今抗疫处于一种进退维谷的境地，面临一种紧也不是，松也不是的尴尬。在新冠（变异）病毒的紧逼之下，松绑意味着将给其制造更多更大的传播机会和漏洞，最终很可能酿发第三波疫情，导致医疗体系崩溃并延缓松绑曙光的再现。但民意难违，疫情管控若得不到民众的支持和配合，实难获得如期效果，并很可能会导致难以承受的社会后果。鉴于这一矛盾，德国舆论称此次伴随有分段松绑计划的停摆措施延长是种“充满漏洞的停摆”。当然，政治工作者们是有自己词汇的，他们会说是“谨慎的松绑”或“灵活的收紧”。

在是收紧还是松绑这个问题上，德国民众的态度是分裂的。据民意调查，现有超过50%的民众是希望松绑的，有三分之一以上的民众则主张收紧的，以免前功尽弃，在2月10日“峰会”，有更多的民众支持停摆措施的延长。本次“峰会”的决定，实质折射了民众对停摆与否的态度分裂。

就管控走向，此次“峰会”确实不同以往，显示出较大的“灵活性”，首次绘制了管控松绑前景图。在这之前的峰会，所作决定要么涉及收紧（包括延长措施），要么涉及松绑（包括取消措施），没有决定过前景计划。对这一进展，大多数联邦州表示赞同，此届联邦州长联席会议主席的柏林市长穆勒更是深感满意和自豪。另一方面，对“峰会”决定的批评之声不绝，除在野党外，提出尖锐批评的还有不少专业协会，零售商协会称会议决定是“灾难性的”。“峰会”抗疫决定如此备受争议，尚属首次。

抗疫以来（已经历了1年零2个月），德国抗疫往往习惯采取一刀切的机械性做法，往往停留于规定和口号，而不善于作细致深入的工作，尤其是软性工作，在具体操作上往往过于缓慢迟饨。对此有无数实例可举，如：防疫措施的实施和落实（比如开始戴口罩和养老院的感染防护）、疫苗接种的运筹和组织、检测机制的设立和运行、网上教学的建设和推广、新冠警报系统的应用和改进、感染链的跟踪和阻断。（我这里再举一个非疫情的小例子来说明一下德国人现在工作的马虎程度：德国自2021年起取消了团结税，可财政局在2月份提示缴纳2021年第一季度的所得税时，还含着团结税。财政局乃是专职机关，搞出如此低级错误，实在不该。）

德国决策层现在肯定心知肚明，仅靠常规抗疫方法，全国是无法完胜新冠疫情的，唯一的希望是疫苗接种，但这需要时间。如何安稳挺过这一时期，无疑是德国抗疫工作的重中之重。对此，联邦和联邦州特别强调加强检测，尤其是快速检测。对此，“峰会”决定自3月8日起实行全民检测，向所有公民都提供每周一次的免费检测机会，有关费用由联邦承担。且不说该检测决定的落实是否也会像疫苗接种那样一波三折，就检测本身而言，有必要在此说上两句。

众所周知，检测只是抗疫手段，并非抗疫目标。通过检测能确定是否感染，从而为抗疫和治疗提供依据。但检测本身是无法祛除病毒和抑制疫情的，因此不能光喊“检测，检测，再检测”，不能以为做了检测便大功告成。更重要和关键的是要让相应的（后续）措施和工作跟上，否则检测出了阳性，却不对被感染人采取诸如隔离或感染链跟踪等必要措施，并对其进行前期治疗和咨询（不能等到重症显现），那么检测再多，也只是事倍功半。在此，德国还很相当欠缺，抗疫一年多了，到现在还没有形成一种完善的检测制度，这是十分不可理解的。就此媒体评论道，此次“峰会”的决定，更加凸显了政府抗疫工作的失误和不足。

值得注意的还有，此次峰会摈弃了 – 如分段松绑计划所显示 – 以7日感染率35人作为疫情管控决策指标的做法，而退回到7日感染率50人的这个指标。7日感染率35人这一指标，是默克尔在上次“峰会”上力主推行并受到联邦州采纳的。此次峰会的指标改变，显示默克尔在德国抗疫主导上的影响力减弱。

如今，德国在许多方面都在退步。能否重生，首先要看德国能否完胜走出疫情，而这全系于疫苗接种战略的成功。

刘猛（财政部国际财经中心）：

美欧应对气候变化最新举措及影响简析

为应对气候变化挑战，美欧提出各自实现碳中和时间表和路线图，大力倡导和实施“绿色新政”，一方面，藉此促进经济低碳转型，刺激国内经济复苏和就业增长，另一方面，力争气候领域国际规则制定权，将自身打造成为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领导者和能源转型标准制定者，推动实现地缘政治经济目标。本文系统梳理美欧应对气候变化挑战的最新举措，研判美欧气候能源政策相关影响，并指出我国宜稳妥处理中美、中欧在气候变化与能源领域竞合关系，以我为主，推进国内气候议程，为中美、中欧开展气候外交创造有利环境。

一、拜登政府发布应对气候变化行政令等政策，相关落地效果仍有待观察。

（一）拜登政府从国内国际两个层面推动应对气候变化议程

拜登政府将气候变化作为美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战略优先事项，上任伊始即签发包括“关于在国内外应对气候危机”在内的多项行政令，从国内国际两个层面推行气候和能源政策，聚焦交通、建筑、电力等重点领域，推动美国产业结构、能源结构等方面变革。国内层面，制定2035年前实现电力行业无碳化以及2050年前实现经济净零排放目标，提出协同联邦与地方合作，大力推动能源结构转型等举措。一是严格监管化石能源开发，限制传统能源产业发展。通过行政令扭转特朗普相关能源政策，包括撤销美加输油管道KeystoneXL建设许可，暂停在公共土地或近海水域新的石油和天然气租赁，并严格审查现有行政许可，永久保护北极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自2022财年始，将联邦预算向清洁能源技术研发与商业化倾斜，在预算中彻底取消化石燃料补贴等。对新的和现有油气作业实施严格甲烷排放限制。要求上市公司披露其运营和供应链中的气候风险和温室气体排放。强化《清洁空气法》实施，提高燃油经济性标准，减少交通运输工具温室气体排放。二是鼓励清洁技术应用，支持清洁能源产业发展。将在清洁能源、可持续基础设施等领域投资2万亿美元，推进减少碳足迹。包括加快推广电动汽车，支持在2030年前安装超过50万新公共充电桩，恢复电动汽车税收抵免政策，推动美国政府和邮政系统全部使用本土零排放车辆；促进公共土地和近海水域可再生能源生产，至2030年将海上风电翻一番；改造并升级学校、办公楼、住宅等建筑以提高能效、降低排放；4000亿美元支持清洁能源研发和创新，设立专注于气候的跨机构高级研究机构ARPA-C，加大对清洁能源研究与创新资金支持力度，加倍对碳捕集利用与封存技术（CCUS）的联邦投资，加快CCUS技术开发和应用。三是设置专职机构，通过“全政府”方式推进气候变化内政和外交工作。新设“白宫国内气候政策办公室”、“国家气候特别工作组”等机构，协同政府部门推进国内气候议程。此外，还要求设立白宫环境正义联合委员会，负责解决弱势群体在环境和气候方面受到的不利影响。加大对低收入群体和有色人种的扶持力度，努力实现气候正义。保障逐步淘汰的煤炭、石油等传统能源产业工人生活水平。

四是联合地方政府共同应对气候变化。在特朗普政府减排行动缺位背景下，美国地方政府积极制定目标，探索实施局部应对策略，通过州内行动和区域联盟合作，实施大规模项目应对气候变化。目前，美国29个州、3个领地及华盛顿特区已采用“可再生能源比例标准”，指示电力公司出售的部分电力须来自可再生资源。其中，加州要求所有公用事业公司至2045年电力销售100%须来自可再生资源；科罗拉多州承诺至2040年实现100%清洁电力，并通过行政令推动实施零排放汽车标准，增加电动汽车使用；俄勒冈州借鉴加州和“区域温室气体行动计划”经验，提出构建州内碳排放总量控制和碳交易体系。此外，相关城市也积极发挥引领作用。美国超过35个城市设定了至2050年削减80%排放目标，超过300个城市市长组成应对气候联盟“气候市长”，在地方层面严格遵守《巴黎协定》。拜登政府将强化与地方合作，协同实施相关气候政策，推动实现减排目标。

国际层面，一是通过多边合作共同应对气候变化。重返《巴黎协定》，并着手制定《巴黎协定》下的国家自主贡献。将于4月22日召开国际气候峰会，并以此为契机重新召集“能源和气候变化论坛”，推动世界主要碳排放经济体做出更多减排承诺。通过G7、G20等机制推动国际社会重视清洁能源等气变相关议题，推动其他国家结束对高碳化石能源融资，减少对化石能源产业的补贴。引领制定气变问题国际通行规则，确立美国在世界应对气变谈判进程中的主导地位。二是将气候问题置于对外发展援助中心位置。通过美国在世行、IMF等国际机构中话语权和投票促进实施与《巴黎协定》目标一致的融资项目、经济刺激计划及减债倡议。禁止美国际开发金融公司、进出口银行等金融机构为海外燃煤电厂提供任何融资。与国际金融机构合作，为实施绿色政策的相关发展中国家提供债务减免等。三是设立总统气候特使一职，并将其首次纳入国家安全委员会，与国家气候顾问等形成内政外交合力应对气候变化相关问题。

（二）拜登气候政策相关立法恐遭国会等力量阻挠，前景似不容乐观。

拜登气候能源政策实施将面临严峻挑战。从推动立法角度看，美国会两党政治分歧和意见对立仍然严重，部分共和党议员面临2022年中期选举连任压力，或通过反对拜登清洁能源相关法案为其捞取选战资本。同时，乔·曼钦等少数民主党中间派议员代表能源州利益，支持传统能源行业发展，拜登相关法案可能遭遇民主党内部阻挠。在国会两党对立且民主党内部难以保持高度团结情况下，拜登政府大概率将采取更为温和立场，在气候变化相关立法方面与中间派及共和党人妥协，全面气变议程或打折扣。

从行政力量角度看，在立法可能受挫情况下，拜登政府计划动员政府机构和部门启动应对气候变化工作，通过全政府形式推动其气候议程。同时，签署一系列行政命令，通过动用行政权力，绕过国会推行减排政策。但考虑到2016年奥巴马政府“清洁电力计划”曾遭最高法否决，在最高法保守派势力占主导背景下，拜登或面临奥巴马政府类似挑战。若民主党国会中选失利，拜登“过渡政府”特征将更加明显，推进气候议程能力有限。此外，美国未来政府亦可随时撤销行政令，制约拜登气候政策效果。

从资金保障角度看，美国会共和党人已提出将收紧财政纪律，并抵制任何大型支出提议，拜登气候议程巨额资金来源将面临挑战。拜登计划通过对富人和企业增税、打击大型跨国企业避税行为、结束化石能源补贴等方式为气候计划筹措资金，但美国税收等重大事项须经国会核准。有分析认为，即便民主党占参议院微弱优势席位，由于党内中间派以及游说组织阻挠，结束化石能源补贴等相关法案通过国会审批可能性仍小。此外，美国会两党目前就碳税等碳定价机制尚存在分歧，美国联邦政府迄今为止尚未征收碳税，华盛顿州在地方层面试水碳税也以失败告终。拜登政府大规模气候议程资金来源难以保障，能否落地尚待观察。

（三）拜登气候政策对美国传统能源行业影响有限，美能源消费结构难以发生根本改变。

拜登政府为传统能源行业预留发展空间，相关政策对美传统能源行业影响有限。从供求角度看，拜登并未承诺禁止所有水力压裂活动，且美页岩油气开发活动主要在各州或私人地产进行，仅约22%石油和13%天然气生产来自联邦土地。雷斯塔能源认为，中期看，禁令或促使钻探活动向州和私人土地转移，几乎不会对美全国油气产量产生任何影响。随着环境法规趋严，尤其是提高燃油经济性标准等措施将导致美石油产品需求减少。从历史角度看，保障能源安全和实现能源独立是美历届政府核心国家战略和施政纲领。二战以来，民主党政府时期，美石油产量普遍以较高速度增长。即便奥巴马政府积极推行生态环保政策，美页岩油产量复合年增长率仍创美国史上最高增长水平7.2%。拜登政府希望藉发展清洁能源，摆脱对化石能源进口依赖及能源价格剧烈波动影响，推动美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能源独立。同时，将美国打造成世界清洁能源领导者和最大出口国，保障美国地缘政治经济利益。从现实利益看，美国油气生产上下游产业链实际就业接近150万人，占美总劳动人口约1%，疫情已使美国传统能源行业就业损失逾10%，二叠纪盆地等能源主产区经济损失程度和失业率高于全国平均水平。限制油气行业发展将对美经济和就业产生负面影响。同时，宾州、密歇根等既是能源州又是关键摇摆州，对拜登2020年胜选起至关重要作用。考虑到拜登仅在宾州等地取得微弱优势，预计将在提高美国产业竞争力和促进经济增长的前提下，谨慎推进化石能源监管政策。

气候议程或助长美国可再生能源行业增长势头，但能源消费结构难以发生根本改变。近几年，美国可再生能源行业发展迅速，即便疫情期间，太阳能、风能新增装机量仍快速增长。太阳能安装及风力涡轮机技工有望成为美就业增长最快职业。拜登支持政策有利于该行业规模扩张及“绿色就业”目标实现。但传统能源仍为美国最重要能源，推动能源结构转型说易行难。1973年石油危机以来，美能源消费结构始终以传统化石能源为主，油气煤占能源消费比重仅由86.6%略降至80%，化石能源占美总发电量比重虽有所下降，但目前仍高达62%，且以天然气发电为主。在可预见的未来，美国天然气消费将继续保持增长势头，一次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对比关系难以发生实质变化，实现碳中和和电力脱碳目标并非易事。此外，美清洁能源行业工资水平以及社会福利覆盖率较低，熟练技工匮乏等问题突出。拜登政府提高能效技术及推广可再生能源等措施，短期内难以动摇传统能源主导地位。

二、欧盟推出“欧洲绿色协议”，着力推动欧洲经济社会绿色转型。

为促进欧盟经济低碳转型和可持续发展，2019年12月，欧委会推出“欧洲绿色协议”，将应对气候变化作为该行动中心事项，着力推动减排，投资前沿科技研究和创新，保护自然生态环境，维护欧洲政治经济利益。欧盟域内层面，提出《欧洲气候法》，计划至2030年，相较于1990年水平，将削减温室气体排放至少55%，至2050年实现欧洲气候中性目标。该法案目前已提交欧洲议会、欧盟理事会及欧洲经济和社会委员会等审议。启动“欧洲气候协议”，鼓励欧洲公民、社区和组织积极参与应对气候变化行动。至2021年6月，欧委会将审查并提议修订减排相关政策法规。至2023年9月及此后每五年，欧委会将评估欧盟和各成员国相关措施是否与气候中性目标保持一致，将向具体行动不符合气候中性目标的成员国提出建议。制定明确减排路径，力图重塑欧盟能源生产和消费方式，如利用欧盟碳排放交易系统削减欧盟电力部门、工业和航班温室气体排放；制定机动车二氧化碳排放标准，削减交通运输行业温室气体排放；逐渐减少导致气候变暖的含氟温室气体；制定氢战略，致力于在2030年前安装40GW氢电解槽等。此外，通过“公正转型机制”为受绿色经济转型影响最大的国家提供金融支持和技术援助。国际层面，欧盟致力于引领国际气变领域谈判，推动主要排放国做出更多减排承诺。如近期，欧委会发布最新贸易战略文件，明确提出将气候中性承诺作为与G20国家缔结贸易与投资协定的基础。此外，欧洲议会已通过支持设立“碳边境调节机制”决议，欧盟将从2023年起对进口的部分商品征收碳关税，防止“碳泄漏”，使欧企免受欧洲大陆以外“碳倾销”负面影响。

从影响上看，欧盟推动绿色新政和能源转型有利于降低对外化石能源进口依赖，但中短期内，欧洲对化石能源依赖状况难以发生根本改变，欧智库布鲁盖尔称至少十年内，欧盟将保持油气进口量基本不变。同时，由于欧洲自身缺乏对关键原材料开采和加工能力，随着绿色技术需求增加，可能加大对其他国家清洁能源产品进口依赖。此外，欧洲碳边境调节机制可能形成限制贸易的绿色壁垒，引发与主要贸易伙伴贸易摩擦风险。如近日，美国总统气候特使约翰·克里在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明确表示对欧盟即将出台的碳边境调整机制感到担忧。碳减排有效性亦存在争议，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实施前景尚待观察。

三、我国宜稳妥处理中美、中欧气候能源领域竞合关系，推动经济绿色低碳转型和高质量发展。

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的“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中，明确提出“到2035年碳排放达峰后稳中有降”。美欧碳排放已过峰值，相关气候能源政策对我国有一定启发意义。我国宜稳妥处理中美、中欧在气候能源领域竞合关系，以我为主，根据国内实际情况和发展需要推进应对气候变化议程，统筹好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关系，促进经济社会协调可持续发展。一是加强中美、中欧在联合国、G20、WTO等多边框架下的沟通协调，共推气候变化领域国际标准制定。创新合作模式和议题，拓宽对话层次和渠道，推动就可再生能源、绿色金融、智能电网、CCUS、化石能源补贴、第三方市场等议题开展合作。以气候能源合作为抓手带动其他领域合作。二是做好国内应对气候变化政策梳理工作，摸底国内各行业、企业和地区排放量,适时设定碳排放年度总量目标，合理制定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时间表和路线图，做好政策宣介和对外沟通，为中美、中欧开展气候外交创造有利环境。三是做好政策储备，就美欧碳关税、藉环保之名挤压“一带一路”投资项目、施压我国取消化石燃料补贴及更早实现碳达峰和碳中和等做好应对预案，提前谋划，主动应对。在对“一带一路”沿线投资时，我国金融机构宜审慎开展环境影响评估，适当限制煤电项目投资，不给美欧等对我指责以口实。

程国钧（瑞典斯德哥尔摩医生）：

阿斯利康疫苗风波

3月19日的瑞典疫情通报，新增确诊5735人，累计确诊744272人，累计5735人在ICU抢救，新增死亡26人，累计死亡13262人。目前实际入院治疗的重症病人1589人，其中272人在ICU抢救。910425人（11.1%）接种了疫苗，其中383498人（4.7%）完成两剂接种。

第三波疫情持续发展，每日确诊在5-6千，继续增加，与变异病毒感染的比例逐步上升有关。部分地区的英国变异病毒的比例已经超过70%。一个月来，入院重症病人在继续增加，包括老程医院在能的很多医院都在本周提高了防疫级别。但是，死亡人数并没有随疫情反复而上升。我们知道，死亡的上升总是会慢于确诊和重症人数的上升，而且死亡数据的上报会有1-2周的滞后。不过，老程认为，死亡人数不上升可能与疫苗接种有关。目前疫苗接种人群主要是第一批住在老年公寓的老人和第二批65岁以上的老人及工作人员，也就是死亡危险最大的人群。根据公卫局网站截止3月17日的数据，92%的老年公寓的老人人接种了疫苗，其中86%完成了两剂接种，而工作人员的数字分别为50%和32%（护士分别是64%和47%，助理护士56%和47%）。需要家政服务的老人分别是70%和37%，而工作人员则分别只有35%和16%。共有310200医务人员接种了疫苗，其中助理护士122900人，护士55600人，医生22500人。

下图显示的是65岁以上老人不同居住状况的感染状况。住在老年公寓65岁以上的人（绿线）的感染率下降了95%，这部分人大都已经接受了疫苗接种。家政服务（紫色虚线）的人次之，他们只有部分人接种了疫苗。这两部分人占瑞典covid-19死亡人数的76%。而那些身体健康生活能自理居家养老不同年龄段的老人大部分都没有接种疫苗，感染率在第三波疫情下出现了回升，特别是65-69岁组最为明显。

毋庸置疑，尽早完成疫苗接种计划，是控制疫情最有效的措施。

本周疫情最大热点，毫无疑问是AstraZeneca的疫苗（简称AZ疫苗）风波。自上周发生接种AZ疫苗发生多起血栓致死病例后，陆续有多个国家暂停接种AZ疫苗。上周五，欧洲药物管理局EMA紧急发布新闻稿，认为没有发现AZ疫苗与血栓的明确关系，试图平息人们的犹豫，但显然这没有能平息各国政府对AZ疫苗的担忧。本周一，德国和法国也加入了这一行列，暂停国家达到19个，其中16个是欧州国家。周二，瑞典政府一改特立独行的行事风格，也加入了暂停行列。在北欧5国中，只有芬兰坚持继续接种AZ疫苗。

AstraZeneca公司是由创建于1913年的瑞典Astra公司和创建于1993年的英国Zeneca公司于1999年合并而成的大型跨国制药集团，拥有员工7万6千余人，在许多国家都有工厂，总部设在英国剑桥，生产的药物用于肿瘤、心血管、胃肠、感染、神经、呼吸和炎症等疾病。在瑞典的研发和制药厂距离老程的医院不足3公里。在瑞典人的心里，AstraZeneca是在瑞典出生走向世界的大企业。

AZ疫苗是由英国牛津大学研制的腺病毒载体疫苗，1月29日经过EMA批准用于18-64岁的人接种，是EMA批准的第三支新冠疫苗。很快，有研究认为AZ对于65岁以上的老人也有良好的保护作用，适用人群扩展到18岁。AZ疫苗使用两剂，间隔9-12周，而Pfizer和Moderna疫苗接种间隔3-4周。和Pfizer和Moderna公司的mRNA疫苗相比，AZ疫苗的优点是不需要-70度超低温储存，运输方便。AZ疫苗的价格是每剂3-4美元，而Pfizer和Moderna的价格分别是15和25美元。使用后发现，AZ疫苗的副作用明显高于Pfizer和Moderna疫苗，但这大多数是可以接受的常见的疫苗接种副作用。老程在上周的日记中曾有介绍。

英国医学杂志BMJ3月17日报道，在英国和欧洲国家一共有1700万人接种了AZ疫苗，共有37例血栓发生，其中深静脉血栓5例，肺栓塞22例，这一比例并没有高于人群的平均发生率。很多感染、药物等疾病和抽烟等生活方式都可以诱发血栓。

3月17日，世界卫生组织发表声明，建议继续接种AZ疫苗。

3月18日，EMA举行新闻发布会，认定AZ疫苗是安全有效的疫苗，其对Covid-19的保护作用远远高于其可能的副作用。现有证据并没有显示其增加血栓的危险，没有证据表明出现的副作用与疫苗批号或工厂有关。但是，疫苗也有可能与非常罕见的血小板减少症有关，这会导致或不出现出血现象，包括脑静脉栓塞CVST。EMA报告，截止3月16日，有7例多发性弥漫性血栓DIC和18例脑静脉栓塞CVST。AZ疫苗在试验阶段和批准后全面接种阶段，在全球一共接种了1100万人，共报告了469起血栓事件，其中，191例发生在欧洲国家。这个比例没有高于人群中的血栓发生的自然发生水平。

EMA提醒接种疫苗后，如果出现任何一项以下症状要立即就诊。这些症状大部分发生在疫苗接种14天之内。

·          喘不过气来

·          胸部或腹部疼痛，

·          手臂或腿肿胀或发冷，

·          接种疫苗后出现严重或恶化的头痛或视力模糊，

·          持续的出血

·          皮肤下有多个小瘀伤，带红色或紫色斑点或血泡

公卫局昨天在其网站上也公布了上述信息。对于最近14天内打了AZ疫苗的民众，出现上述问题可以及时拨打1177电话咨询。严重者呼叫112救护车。

EMA新闻发布会后，有些国家表示会恢复AZ疫苗接种，但瑞典公卫局局长Carlson表示，瑞典继续暂停AZ疫苗接种，有关情况需要再研究后，下周决定是否恢复。他表示，暂停几天不会影响接种进度。

瑞典不跟进的决定可能与瑞典刚刚也出现一例AZ疫苗死亡病例有关。局媒体报道，3月17日，一名60岁的妇女在接种了AZ疫苗后在隆德大学医院去世，瑞典药物局正在调查该妇女是否死于AZ疫苗副作用。该妇女平素健康，在接种AZ疫苗后出现感冒症状和剧烈头痛，很快住进了ICU抢救，最后出现血小板降低，死于脑出血。

很显然，AZ疫苗副作用重创了人们的信心。仅仅靠EMA和WHO的声明还不够。由于Pfizer和Moderna的疫苗供不应求，其它疫苗还没有获得审批，AZ疫苗必须继续使用。在3月18日下午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首相Stefan Löfven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如果允许，他愿意今天就接种AZ疫苗。按照公卫局的疫苗接种优先次序，63的首相排在第四批疫苗接种，还排不上队。老程对首相的表态表示赞赏，希望在困难的时候，有更多的政府官员做示范，增加民众的信心。3月19日，英国首相Boris Johnson就在镜头面前接种了AZ疫苗。

AZ疫苗引发了英国和欧盟的争端。AZ疫苗在英国、比利时、荷兰、意大利和印度等地生产。前段时间已经曝出印度限制AZ疫苗出口，美国虽然还没有批准AZ疫苗，但也实行出口管制，囤积了AZ疫苗。AstraZeneca公司没有按照合同给欧盟国家供货，只提供了9千万剂合同的1/3，但却按照合同对英国供货。这引发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的不满，扬言要出口管制，在AZ履行合同供货欧盟之前，限制在欧盟国家生产的AZ疫苗出口到英国。周末，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表示支持，威胁AstraZeneca公司必须执行合同，否则就考虑出口管制。如果从欧盟限制出口，英国将会减少20%的供货，这引发英国政府的不满。英国脱欧之后，英国和欧盟国家的贸易争端及其敏感。瑞典首相Stefan Löfven星期六在脸书上表示，短期的出口管制可以考虑，迫使AstraZeneca公司执行合同，但必须谨慎行事，避免引发英国和欧盟国家进一步的贸易大战。

今天看到一则新闻，老程颇有感触。2月25日是挪威首相Erna Solberg的60岁生日，包括首相本人在内的一共14位亲友准备聚餐给首相庆生。媒体报道这一聚餐涉挪威政府制定的疫情期间聚会人数10人的限制，涉嫌犯罪，警察因此立案调查。据报道，首相本人因为眼疾被紧急送往医院看急诊，没有参加餐会，首相通过国家电台巷民众表达歉意。警察目前还在调查阶段，首相很有可能会面临罚单。

同样，在瑞典的第一波疫情期间，聚会人数限制是50人，但常常曝出有些地方有几百人参加的婚礼聚会，警察却无可奈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有法必依，违法必究，抗疫政策才能得以有效贯彻执行。

瑞典抗疫模式，是太软还是太硬呢？疫情暴发超过一年，瑞典累计死亡占北欧5国死亡总数的3/4。瑞典的抗疫成绩远远落后于社会文化制度相似的邻国。实践已经证明瑞典试验失败了。这是因为，瑞典从来没有执行和邻国一样关闭社会的强硬措施，直到12月份才建议民众戴口罩。目前，二波未平，三波已起，重症入院病人日益增多，而疫苗接种还需要数月才能完成。瑞典政府在全民免疫的幻想破灭后，才于一月份制定了控制Covid-19的临时法，并采取了相对严格的措施。实践上，这些措施和北欧邻国相比，依然很软。但是，在一部分人的眼里，这些措施太硬了，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和生活，比如，聚会人数不能超过8人，晚上8:30后不能在餐馆酒吧吃饭，剧场和电影院都关闭了，不能随便出国旅行，等等。3月20日星期六下午13-15，在瑞典最大的三个城市斯德哥尔摩、哥德堡和马尔默爆发了未经批准的示威活动，这是2周来的第二次非法示威活动。据报道，每个城市的集会人数大约有200-300人。警察严阵以待，和平驱散了示威人群，并逮捕了15人，发起人将面临5万克朗的罚款。老程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绝大多数的人对这些行为表达了愤怒和谴责。

疫情还在发展，大家多加小心。